余华先生62周岁生日特刊:《余华与四月三日》


  

  

  

按:4月3日是作家余华的生日,浙江师范大学余华研究中心诚祝余华先生62周岁生日快乐。今日,中心网站编辑特转发嘉兴作家周伟达所撰《余华与四月三日》一文,该文为我们提供了一种进入余华早年生活的精神“密码”。感谢周伟达先生授权发布。

  

 

余华与四月三日

 

/周伟达

  

作者简介周伟达,1990年9月生,浙江海盐人嘉兴日报编辑、记者,兼任嘉兴市作家协会理事、副秘书长,嘉兴市网络作家协会秘书长,海盐县作家协会副主席等职,著有《余华与海盐》(浙江工商大学出版社,2020年)等作。

  

在余华所有的小说作品中,如果单单给出一句话的提示——一个十八岁的青年开始尝试与这个世界周旋,很多人第一感觉大概会想起《十八岁出门远行》这篇余华的成名作,实际上余华还有一篇小说叫《四月三日事件》,同样讲述了“一个十八岁的青年开始尝试与这个世界周旋”的故事。在这篇小说中,一个敏感脆弱的十八岁青年,在被迫害妄想症的日益驱使下,总感觉父母、朋友、邻居等正在“合谋”,要将四月三日他生日这一天给他带来致命危险,以至于他在这一天到来之际赶紧奔上煤车逃离了小镇。这固然是虚构的小说,某种程度上《四月三日事件》与《十八岁出门远行》一样在探讨“十八岁”与“成人世界”的关系。一个人在十八岁之前,整个社会无论是在法律层面还是道德层面,都给予了相对柔软的保护;而十八岁之后,整个社会则呈现了更为现实的一面,褪去了“保护衣”的现实世界有时会显得更为直接乃至凛冽。

 

要探寻十八岁之前余华的生活状态,首先要回归他的起点,也就是他的出生,他的童年时代。如小说家的别具匠心,他们有时候会在小说中暗藏着独属于自己的“密码”。譬如“四月三日事件”,不仅是余华一部中篇小说的名字,也是他自己的生日。余华出生于196043日。

 

余华的父亲华自治先生,山东高唐人,那时候在浙江省防疫站工作,母亲余佩文女士,浙江绍兴人,那时候在浙江医院工作。余华还有一个长他两岁的哥哥叫华旭,哥哥华旭随父亲姓,弟弟余华随母亲姓,并以父亲的“华”姓作名。余华诞生在浙江杭州的一家医院里,如果以出生地来说,余华可以说是浙江杭州人,而如果以祖籍来说的话,余华与山东高唐、浙江绍兴又有割不断的联系。

 

如果不是因为余华父亲工作调动的缘故,余华一家很有可能一直在杭州生活下去,但是转折很快就出现了。华自治先生不满足于防疫站的工作,他最大的愿望是当一名外科医生,于是他选择进修医术,在浙江医科大学专科毕业后,也不打算再回到防疫站工作了。之后,他的面前又出现了另外两条路,一条路是去嘉兴一所卫生学校当教务主任,一条路是去比嘉兴更小的海盐县人民医院当外科医生。华自治先生从心所愿,毅然选择了来海盐。

 

那时候余佩文女士带着两个孩子还生活在杭州,一家人分居两地,很不方便。华自治先生就给余佩文女士写了一封信,将海盐这个地方花言巧语了一番,之后的1962年余佩文女士带着四岁的华旭和两岁的余华从杭州来到了海盐。海盐毕竟是个小县城,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的海盐更不能与杭州比较,余华在自传散文里叙述了她母亲初到海盐时的感受——连一辆自行车都看不到。至于余华幼年时短暂生活过两年的杭州,也逐渐与之渐行渐远了,只能在母亲片断的讲述中略微了解“我们住过的房子和周围的景色”。

 

1962年举家迁入海盐后,余华一家开启了在海盐的漫长生活。在海盐,余华度过了童年时期、少年时期和大部分青年时期。由于父母都是海盐县人民医院职工,余华年少的大把时光是在医院度过的,他喜欢医院里酒精和消毒水的味道,夏天会在太平间的石板床上睡觉,习惯了护士拎着一桶血肉模糊的东西从手术室里出来,有时还会闯进父亲的手术室、又被父亲呵斥滚出去,甚至有一次还和哥哥偷走了医院的记事本……这些成长经历日后作为记忆种种,留在了作家余华的潜意识中,倒影在他先锋时期创作的小说中。开篇所说的《四月三日事件》亦不过是此类经历的艺术夸张与变形。

 

现实中余华的成长,几乎可以说是颇为顺利的。他先后就读海盐县机关幼儿园、海盐县向阳小学、海盐中学,1978年进入海盐县武原镇卫生院做牙医,1983年因写作才华被调入海盐县文化馆,1989年调入嘉兴市文联后还常常往返于嘉兴、海盐两地。直到1993年正式定居北京前,余华在海盐生活了三十年左右的时间,度过了一个作家最为重要的感受与经验积累阶段。以至于他在回望故乡时感叹:“如今虽然我人离开了海盐,但我的写作不会离开那里。我在海盐生活了差不多有三十年,我熟悉那里的一切,在我成长的时候,我也看到了街道的成长,河流的成长。那里的每个角落我都能在脑子里找到,那里的方言在我自言自语时会脱口而出。我过去的灵感都来自于那里,今后的灵感也会从那里产生。”从这个角度来看,海盐真正成为了余华精神意义上的故乡,并深深地融进了他所创作的小说世界中。

 

因此,我们又可以说,余华是浙江海盐人。

 

201884日,余华在央视《朗读者》节目中亮相,所谈尽是家乡海盐的回忆,他在朗读之前作了一番朴素而真情的叙述:“大家好,我是余华。今天我要朗读的是我的小说《在细雨中呼喊》的选段,谨以此篇献给我记忆中的故乡——海盐南门。”

  



202110月,余华回到海盐县武原街道杨家弄的童年旧居。

摄影 周伟达

 

原文发布平台:微信公众号“和平路口

  

  

整理上传:孙伟民